【血夜】第三章 赌场
当一个穿着显得与周边格格不入的人向卡米尔走过来时，卡米尔脑中竟闪过了一个突兀的念头：那200ml的血白抽了。
……
卡米尔在黑市转了四天，才把黑市结构摸了个大概，凭借着向导＋血猎的超人的记忆力，他现在已经能把地图画个大概。本来再多给他几天时间便能慢慢完善细节，但塔委派给他的任务不是摸清黑市结构，而是为战争做准备。没错，是做准备，而不是阻止。
很早之前人界就显示出了战争的意图，塔由此采取的行动包括加大对边防军人的训练强度，派遣血猎去位于人界与血界交界处的黑森林冒险寻找强化武器的原料，各类治疗草药，大肆开采矿洞等等，从未主动出面调解两国明显愈来愈僵的关系。
按照塔的计划，卡米尔本应老老实实假扮被贩卖的血仆，尽快前往赌场，潜入血族高层身边，可卡米尔对此不敢苟同。
站在卡米尔及大多数军人的角度，当下第一要事应该是铲除黑市和赌场的地下势力，这两个严重危害了国家利益的区域才是人力物力财力投入的中心。
一个不统一的国家怎么长存？
如果放任黑市继续发展壮大，那么黑市就会成为一条毒虫，慢慢腐蚀国家内部，如同致命的毒瘤，从军队开始深入国家核心，甚至最后推翻国家政权。
百年来，多少血猎，向导，哨兵命丧于与黑市赌场的对峙中，偏偏这个时候国家关注的不是铲除毒瘤，而是两国纠纷？
为此，军人们多次提出建议，要求终点排查黑市，卡米尔本人也提交过不少相关论文，可都无济于事。可难道国家真的不懂其中利害吗？
因此，卡米尔来到黑市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集信息。恰巧他对国家也有了丝逆反心理，便一直没去血仆交易的中心。
结果他就在这撞见了不知从哪跑出来的一个血族，光从穿着，卡米尔便一眼看出对方身份不简单，绝对是来自上层社会。
在那个血族逐渐向卡米尔靠近时，后者头皮一麻：那是个A级哨兵！
血猎可以辨别哨兵或向导的等级。但这个能力在这个情况下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
黑市中心，血仆交易所。
冰冷的镣铐触碰着卡米尔的肌肤，他被束缚着坐在一边，冷冷地看着那个正和交易所领事争论的血族，只见那人神情激动地拍着桌面：“五百万！不能再多了！”
五百万。
哪怕只有五块，也足以让自幼年起便长期流浪在外的卡米尔活半个月。
普通人用命或许也只能换五万，对于以鲜血流失为代价换取生存的边防军人们来说，五万更显奢侈，而高高在上的血族高层嘴巴一张一合就是五百万。
对于腐烂在泥地里的人，五百万足以买他的命，买他支离破碎的心，买他作为一个活着的人应该拥有的一切。
更别提地位甚至更低的人了。
不，他们不是人，是旁人眼中的牲口，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行！五百万，成交！”
众生生而不平等，世界天然崎岖不平。
这便是凹凸世界。
卡米尔没有心情去心疼那白抽的200ml血（他只在旅馆住了三夜），他被手上的锁链牵着往前走，他脸上戴着的黑色眼罩令他看不见路，前面那人带着他在某个通道里拐来拐去 令人不得不为这设计师的谨慎而感叹。
这么多弯儿换普通人早晕了，更别提记路，但卡米尔不是普通人。他是超越了S级的血猎级别的向导，凭借着强大的精神力量，脑力及空间想象力，加上多年担任军师一职的战地经验，他能一边走一边在脑内勾画出大致的路线图，同时，他也没忘了注意前面这个血族行走的姿态，根据那人的脚步声，呼吸声，精神状态等等，卡米尔发觉这人武力不算多强，至少只要卡米尔想逃，是可以逃得掉的。
忽然，对方停下来了。
“找到货了？”一个陌生的声音问。
“嗯哼。”牵着卡米尔的血族说，“这是我能找到的最高等级的向导了，也不知那些大人们会不会喜欢。”
“等级？”
“B级，长的也不错，但贵，领事那货就是个孙子，花了我五百万！”
“你气愤什么？放心吧，一个B级向导，又是个小白脸，那些大人们最喜欢小白脸了，你到时候挣得绝对比这五百万多！”
小白脸卡米尔：“……”
这个血族看来应当是类似中介的角色，果然高层是不会轻易在黑市露面的。
“好了，老规矩。喂，那个小子，你别乱动！”陌生人冲卡米尔喊，后者立刻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但没等他作出反应，便像被什么击中了似的直直向后倒去。
……
卡米尔醒过来时已经在赌场里了。
粗糙的麻绳勒得他生疼，待自己双眼逐渐聚焦，卡米尔发现自己被绑在十字架上，血红的月亮在头顶高高挂起，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而带他来的那个人就站在他前方的一座丁字舞台上，卡米尔在丁字尽头正中间，而那人站在丁字中央注视着他，见他醒了便转过头，大声喊：“各位血族朋友大家好！”
卡米尔瞳孔一缩。
舞台上的血族摇身一变变成了主持人，丁字舞台下的人们喊叫起来，鼓起掌，为主持人增长气势，嘈杂的声音刺得舞台下这紫瞳血族哨兵耳边生疼，干脆走得远了点，眼不见为净。但总有几个看不透形势的。
“雷狮大人，第一次来，您不习惯吗？”
雷狮不耐烦道：“我对血仆没有兴趣，要不是塔要求找血仆提高实力我不会来。再说一遍，我就算不找血仆，实力也不会比雷蛰差。”
“没事嘛雷狮大人，您今天来就当寻个消遣也行，我看那台上的向导长得不错，还是B级的，说实话，看他那张脸我有点心动，尤其是那蓝眼睛，啧啧啧，倒是跟曾经您家一个……女佣挺像。”
听到这话雷狮眯了眯眼，那人突然害怕地咽了咽口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雷狮没多说什么，只是抬头往台上看了眼。
这一看就没再挪开眼。紫眸微微张大，雷狮看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突然跟脑海里很久没再出现过的一个人重合起来。
……
“我出五百万！！”
“五百八十万！”
“六百万！六百万！别抢！”
卡米尔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对于那帮血族拍卖自己这件事他倒是没多想，想得更多的，是赌场这个似乎比黑市还黑的地方。
人界高层几乎不去黑市，而对于血界来说，血族贵族去赌场恐怕并不稀奇……这帮拍卖的人的地位绝对比舞台上主持人的地位高了不止一个台阶，而地位最高的，恐怕是离人群较远的那个紫瞳少年。
不，是不是少年不一定，外表年轻的血族，说不定已经活了千万年。
“雷狮大人，那个向导好像在看您？”
雷狮压根不需要别人提醒，因为就在刚刚，他的眼神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向导冰冷的眼神。
两道目光对视，但很快卡米尔先一步挪开了视线，好像什么事也没有，紧接着双方同时意识到：对方在观察我。
从雷狮视角来看，卡米尔环视场内一圈，似乎只是单纯在观察未来有可能成为自己主人的人们，好像并没有特别注意自己，雷狮明白：他果然没认出我。
而从卡米尔视角来看，他只是在思考有没有潜入对方身边的可能性，但这人一直保持沉默，貌似对他并不感兴趣。
“我出一千五百万。”这时一道声音落下，全场原本还在进行的不断抬价瞬间屏息。
雷狮挑挑眉：“奥德这个家伙也来了？”他一边感慨一边悄悄跟身边跟随的亲信说了几句话，亲信点点头，走了。
主持人语气浮夸，手舞足蹈：“奥德先生出价一千五百万！有更高的吗？一千五百万第一次！一千五百万第二次！一千五百万第三次！”
“好！成交！”
说实话，卡米尔有点纳闷，一个B级向导就能值一千五百万，如果被那群血族知道自己是个血猎，那场面会变成什么样？
嗯，还是不要让“被知道自己是个血族”这个事件发生吧。
不过他悄悄观察了一下紫眼血族的表情，似乎这个奥德地位不比对方低多少，那就这情报量，被当众悬挂拍卖也值了。
银发男人面露微笑，缓缓走上丁字舞台，他没有走到卡米尔面前，而是一瞬间飞到卡米尔面前，对方红色的眼睛一下子对上了自己，卡米尔一惊，之间对方低下头，尖牙刺破皮肤的痛感从卡米尔脖颈处蔓延开来，卡米尔瞪大眼睛，想要挣扎，但粗糙的麻绳牢牢地将他四肢捆在十字架上，令他动弹不得。
台下的雷狮皱了皱眉。
奥德动作来得突然，所有人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主持人目光逐渐呆滞。
很快，尖牙离开了卡米尔的脖子，卡米尔耳朵微红，对方抹了抹嘴，笑笑：“味道不错。”
雷狮不知道从哪漫上来一些不爽。
奥德一扬手：“带回去。”后面立刻有人跑过来解开绳子，然后押着卡米尔跟上去，旁边一众羡慕的眼神。
刚刚卡米尔身上少说三分之一的血都被吸走了，他意识到曾经去黑市的前辈们恐怕有不少是死在血族恐怖的尖牙下，也就是血猎才能勉强维持自己的意识，但为什么血族高层的胃口如此大？！是什么令这个嗜血的种族对血液的需求扩大成这样？
因为血液的丧失，卡米尔走得很慢，后面的人感到不耐烦，在获得许可后，一把扛起了他，卡米尔强行拖着昏昏欲睡的大脑思考。
血界恐怕是乱了。
血族高层可以肆无忌惮地进入赌场，他们允许赌场和黑市的这种秘密交易，本来人界与血界联合或许可以绞杀这个组织，但凭这种情况，人界只能靠自己么？上级的选择是对的？这种情况下不考虑铲除黑市是正确的吗？那之前牺牲生命的前辈们又是为了什么？那些努力岂不都成了无用功？
雷狮和一众血族目送奥德离开，很快刚刚他贴着说悄悄话的亲信回来了，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B级向导？”雷狮的语气里带着丝惊讶，亲信察言观色，发现主人表情不对，但又不知哪有问题：“怎么了，雷狮大人？我问了主持人，他说那个男孩是黑市新来没几天的，就是个B级向导啊。”
“哦。你下去吧。”雷狮摆摆手，亲信奇怪地悄悄多看了他几眼，最后还是闭上嘴，退下了。
旁边带他来赌场的那个血族拍了拍他，脸上泛着酒后的红晕：“怎么，对那个血仆有兴趣？我都说了赌场不错，来了不亏，本来你可以拍下来，为什么不拍？”
“没有。很少在国内看到B级向导，好奇罢了。”雷狮淡淡道。
“好吧，我还以为你对他感兴趣，但又怕他是对面派来的卧底才不拍呢。”那人又喝了几口红酒，“也是，雷狮大人您一直对这些不感兴趣，没劲。但是没关系，雷狮大人要是有想要的玩具，有的是机会，只要您想，找多少老婆都没关系～”
再这样说下去这人就要飘了，还是让他滚远点比较好。雷狮想，于是他也就那么做了——一把推开了这个口不择言的家伙，然后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和倒映的自己对视，然后仰头将杯中的红色液体一饮而尽，如果忽略掉他嘴里淡淡的血腥味，这时候的雷狮是非常吸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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